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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章 送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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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冬前, 家中派出去的商隊陸陸續續返回,他們要趕在過年前,把最後一批貨送至江南就能休息了。

齊伯父的幺子齊三達也回來了, 他現如今在商隊裏擔任管事, 主要負責押送貨物。

自去年分完家後,他和媳婦李氏自立門戶, 隨後又在溫以菱這邊得了差事,如今手頭可是寬裕了不少。不僅重新加建了磚瓦房,還置辦了許多新家具。

只是他一年到頭,有大半時間都在外面, 風餐露宿也就罷了,最重要的是和家裏人聚少離多。

雖有諸多不好,但商隊中覬覦這個位置的人可不少。要不是因為和堂哥的那層親戚關系,這件肥差還真不一定能落到他的頭上來。

商隊中全是些身強體壯的小夥子, 這是溫以菱特地命人去精挑細選的, 畢竟是要在外面走南闖北,身體不好可不行。

也虧得她給錢大方, 每次商隊招人,消息一放出去, 村口就會排上一長溜的隊伍。來的都是些十裏八鄉的年輕小夥子,也都知道齊家的眼光高得很。

那幾日,村口的場景尤其壯觀, 甚至還有媒婆過來提前蹲守, 一旦看到有不錯的年輕人,便會上前問上一句婚配與否。

往常商隊回來,村口都會有人接應。存放貨物的倉房就設在後山的山腳處,離村口相隔不遠, 齊三達一進村,就連忙指揮下面的人先去卸貨。

商隊裏的小夥子大都是本地人,只等把東西搬到倉房後,就能各回各家了,所以此時幹起活來格外賣力。

齊三達的媳婦李氏正在家中做飯,聽聞齊三達回來了,急忙去喊了公公婆婆,又把僅八個月大的兒子抱上,一起往村口走。

一家人在山腳碰了面,只是齊三達剛和他們說上幾句話,前面便又有人招呼他過去了。

齊伯母只得讓他先去做事。

齊三達一邊答應著,一邊將剛抱上的兒子遞給自家媳婦,這才小跑著到前面去看看情況。

齊伯母打量著兒子遠去的背影,眼裏皆是心疼:“三郎瘦了不少,想來是在外面遭了大罪了……”

齊伯父搖了搖頭:“我看著倒是壯實了,就是黑了許多。”

齊伯母瞪眼:“你這什麽眼神?咱兒子去的時候,哪有現在這麽瘦!”

李氏的註意力全在數月未見的夫君身上,絲毫未察覺到公婆之間的爭吵,只小聲喃喃道:“夫君這一路上怕是吃不好也喝不好,我得回去多做幾個好菜。”

齊伯母立馬附和著:“對!正好家裏那只老母雞好幾天不下蛋了,今天趁著三郎回來,幹脆宰了。”

李氏點頭稱是,回去的路上,還在和婆婆商量今晚上要添什麽菜式。

齊伯父回家幫不上什麽忙,幹脆抱著只會傻笑的小孫子去後山那邊,繼續看齊三達做事。

他的三個兒子都已分家,但李氏這個兒媳婦依舊和他們住在一處。畢竟齊三達出門在外,李氏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也不方便。

齊大忠現如今依舊住在縣裏,不常回來。值得一提的是,齊二堅繼上次落榜後,又讀了一年書,可惜依舊未得到什麽好結果。

齊伯母已經不願再繼續支持,只是還得再給他找條賺錢的營生。她想著齊三達現如今在商隊裏也站穩腳跟了,便打算讓他帶著齊二堅跑上一趟。

她作為母親,最是清楚齊二堅的脾性,基本是啥都不會,跟著齊三達,好歹也有個照應。

誰知齊二堅尤不死心,見爹娘決意不再給他銀兩後,竟然偷偷把自己剛分到的幾畝良田給賣了。隨後又四處搜羅家中值錢的家當,除了把齊伯母藏在衣櫃裏的散碎銀兩拿走,就連弟媳李氏陪嫁的一對銀耳環都沒放過。

他拿到東西,一句話都沒留,就這麽一聲不吭地走了。而在此之前,作為妻子的二堂嫂毫無察覺。

只是他這一走,完全沒給自己的妻女留活路,如此不負責任的行為,就連素日木訥老實的二堂嫂也不堪忍受。當天夜裏,便帶著大丫回了娘家。

齊家自是理虧,次日備上大禮,上門賠罪。

只是二堂嫂並未露面,是她幾個親兄弟出的面,可齊二堅已經跑了,二堂嫂就算回了齊家又能如何。

齊家明白,二堂嫂這是打算改嫁了,但大丫到底還是齊家的孩子,無論如何,都得帶回去。

二堂嫂的幾個兄弟也想著自家妹子帶著個孩子改嫁,也有諸多不便,便做主讓齊家賠上一筆錢。

只是那時齊伯父手上所有的銀兩都被齊二堅給順走了,賠的這筆錢還是從齊延手上借的。

給完錢後,齊伯父便代替齊二堅在文書上畫了押,自此以後,二堂嫂和齊家就再無幹系了。

大丫被接回齊家後,大哥齊大忠才從鎮上趕了回來。他已經從信中得知家裏發生的所有事情,除了一開始的憤憤,現如今也歸於平靜了。

把家中的事情處理完畢後,他便把大丫帶去了縣裏,正好大丫的年紀和他兩個最小的孩子相仿,多少也能作個伴。

至於齊二堅,村裏倒是有人說在哪裏看見他了。只是齊家父母對他太過失望,也沒再特意去打聽他的消息,就當是沒生過這個兒子。

————

齊三達這一忙活,就直接忙到了天黑。

那些住得近的,都已經各自回了家,至於那些離得遠一些的,只能先在山腳的宿舍住上一宿,等明早天亮了再走。

齊三達因為要忙交接事宜,所以走得比較晚,出倉房時,就見李氏正打著燈籠在外面等他。

夫妻倆婚後感情很好,許久未見,也不顯得生疏。到家時,一桌子的菜都沒人動過。

齊三達見狀,趕緊招呼大家開飯。

他如今在外奔波,見識廣了不少,每次回來,都要和家人聊起在路上的見聞。

齊伯母和李氏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鎮上了,自是十分捧場。

正巧,齊三達在回程時,在茶館聽聞了一件奇事。

據說好幾年前,南邊有一位世家公子,生得風流倜儻,又是家中獨子,從小就備受寵愛。只可惜外出時,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了下來,傷勢極重。大夫看了,說是被馬腳踩到了腰骨,以後恐怕得癱瘓在床。

那公子的家人一聽,自然是急了,四處求醫問藥,後來又備費周折地請來皇城中的太醫診治,卻依舊無法下床。

雖未治好,但也並非全無收獲,那太醫見多識廣,給他們指了條明路。

在蠻夷之地,有一大夫極其擅長整骨,幾劑藥下去,便能下地行走。

聽到這裏,齊伯父表情越發嚴肅,不禁放下飯碗,問:“要真有此等神醫,那延兒的腿豈不是也有救了?”

齊三達道:“我原也是這樣想的,只是那大夫又哪裏是能輕易請動的?我聽人說,蠻夷之地裏的人都極其排外,脾性也古怪得很。那公子的家仆提前準備了黃金萬兩,誰知竟連大夫的面都沒見到。”

“這是為何?”齊伯父問。

齊三達答:“那大夫說要想見他,首先得備上一支天山上的雪蓮。”

齊伯母一臉詫色:“光是見他,就得花上一支雪蓮,等到治病時,又得用上多少寶貝?”

齊三達頷首:“正是這個理,世家千辛萬苦地送上雪蓮後,那大夫又點名要鹿茸、人參、冬蟲夏草等等。對了,還有那個叫什麽辟寒犀的,我聽都沒聽過的寶物,說是一對能夠去除寒氣的犀牛角。”

齊伯母嘖嘖稱奇:“這可真夠瑣碎的,而且這麽多寶貝,又哪裏湊得齊?”

齊三達道:“也虧得那公子家中有些家底,很快便派人出去尋了,過了大半年,才把東西全部備齊。這次,那大夫總算出了面。”

“那後來治好了沒有?”齊伯父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。

齊三達點頭:“奇就奇在這了,那大夫摸了摸公子的腰骨,然後在後腰處敷上了膏藥。那膏藥裏也不知放了什麽東西,整個屋子都散發著一股惡臭。那時還有人議論,是不是被人騙了。”

“誰知過了幾日,那公子就漸漸能起身了。前兩年還聽說那公子生了兩個大胖小子。這事情,他們當地人都知道,都說怪得很。”

齊伯父再坐不住,當即起身,朝桌上的其他人道:“這事情我得去和你堂哥講一聲。”

“這麽晚了,明天再去吧。”齊伯母勸道,“再說這大夫名堂這麽多,別讓齊延他們到時空歡喜一場。”

齊伯父倒是很有主意:“不怕治病的法子磨人,起碼要有個念想。”

齊三達聞言,也忙放下筷子,跟著起身:“爹,那我跟你一起去吧。”

齊伯父覺得此事讓齊三達來說更好,當即應了下來。

李氏倒是很有眼力,一聽這話,趕緊去把燈籠拿了過來。

父子倆拿上燈籠,也不拖沓,徑直往齊延那走。

齊延的腿疾,都算得上是齊伯父的一樁心病了。最讓人擔心的是,齊延成婚這些年,溫以菱的肚子是一點動靜都沒有。不免讓他懷疑,齊延是不是還傷到了什麽其他的地方。

他會有這樣的想法,也是因為村子裏常有人議論,他聽得多了,自然也就把此事給漸漸放在了心上。

開春時,齊伯母還特意到溫以菱面前旁敲側擊過,只是當時對方只顧著傻樂呵,似是沒聽懂她話裏的意思,所以這事就一直這麽不明不白的。

至於事情究竟如何,恐怕除了兩位當事人,沒人知道。

溫以菱可不知道齊伯父馬上就要找上門了,他們家晚飯吃得比較早,現在這個時候,已經在床上歇下了。

齊延倒是還沒睡,眼看齊蒙就要離開,他的事情可是多了不少。

伯父上門時,溫以菱睡得正沈,齊延也沒出聲,自個去見的客。

齊伯父一坐下,就趕緊說明自己的來意。

這消息本就是齊延放出去的,現如今自是不意外。

不過……

想到齊蒙脫身的法子,還是不給熱心的伯父添堵了。

齊延思忖了一瞬,才道:“伯父,這事我已經知曉。”

齊三達一聽,便誤以為是有人先他們一步,提前把消息告訴了齊延。

齊伯父表情關切,問:“那你現如今是什麽想法?”

齊延說道:“這兩年,家裏也賺了不少錢。只是那辟寒犀太過稀奇,我和菱兒的意思是,先籌集一支隊伍到叢林裏碰碰運氣。要是能找到便好,找不到也就別白費後面的心思了。”

齊伯父見他們夫妻兩個已經商量好了,心下大定。又誇讚了幾句溫以菱,畢竟家裏現如今賺錢的是她。這一治起病來,又花心思又花錢的,她沒有意見那是最好了。

————

次日,齊延便放話出去,有意召集一支全是練家子的隊伍。

商隊裏有許多人聽說過那件奇事,心思活泛的,此時已經將兩件事情聯系在了一起。

當天下午,齊延打算治病的消息便不脛而走。只是一打聽,才知道要想治療腿疾,需要花費那麽多的工夫。

鹿茸人參什麽的,雖說名貴,但好歹也是聽過的。唯獨那辟寒犀,從未聽人提起過,也不知道究竟是圓是扁?

大家心裏都犯嘀咕,這世上究竟有沒有這麽個玩意?

雖說如此,但尋找辟寒犀的隊伍還是很快就籌集好了,最讓大家意外的是,齊蒙也在此列。

不過仔細想想,齊蒙和他大哥的關系一直就很好,現如今為了大哥的病,挺身而出也在情理之中。

隊伍簡單在東齊村休整了兩日,便準備出發了。

溫以菱明白,齊蒙這一去,也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麽時候。又考慮到他去的地方到底不是什麽好地方,雖說是在軍營中,但難免會有意外。

溫以菱左思右想,還是打算給他準備些防身的東西。

她現如今已經很少打開商城了,畢竟裏面的物品太過超前,功能再好,她也不敢輕易拿出來使用。

現在齊蒙即將遠行,她趕緊在裏面仔細淘一淘,看看有沒有什麽能給齊蒙派上用場的。

最後,在齊蒙臨出發前的一天晚上,她送了一件刀槍不入的防彈衣。因為材質極其輕薄,就算貼身穿在身上,也不礙什麽事。外表她提前處理過,裏裏外外全部刷成金黃色,在齊蒙面前,稱它為金絲甲。

金絲甲,齊蒙是聽說過的,茶館裏的說書人也常提起這樣的寶物。

齊蒙拿到東西,倒也沒多想,只顧著搖頭拒絕,說此等珍寶,應該讓嫂子自己留著防身。

直到溫以菱強迫性地逼他收下,此事才算完。

另外溫以菱還備了一瓶可解百毒的藥劑,她依舊是壓縮成一顆小小的藥丸,好讓齊蒙能夠隨身帶在身上,以備不時之需。

溫以菱自覺自己已經把能預想到的壞情況都想到了,至於之後,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。

那天夜裏,家裏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給齊蒙送行,齊渺渺渾然不覺,高高興興地吃了團圓飯。

飯後,齊蒙跟著齊延進了書房,許久都未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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